电话那头，爸爸似乎愣在了原地，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：
“你们在说什么？尸体？不可能！元元明明被我关在房间里，怎么会跑到花园里……还有顾惜……她不是在医院吗？”
后来，爸爸挂掉了电话。
没过多久，我听见汽车刹车的声音，很响，把花园里的雪都震得簌簌往下掉。
是爸爸的车。
我好像飘在半空中，能看见爸爸跌跌撞撞跑进花园。
他的西装沾着雪，头发乱得不像样，以前他总说要保持王子的样子，现在一点都不体面了。
他看到我和妈妈时，脚步突然停住，像被冻住的雕塑。
雪花落在他肩膀上，他也没拍，只是睁大眼睛盯着我们，嘴巴张了张，却没发出声音。
警察叔叔在跟他说话，爸爸的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我和妈妈，好像没听懂警察叔叔的话。
过了好一会儿，他突然冲过去，一把推开警察叔叔，蹲在妈妈身边，伸手去晃***肩膀：
“顾惜！你别睡了！快起来！我们不是说好，等我忙完就带你去买你喜欢的那条项链吗？”
妈妈还是一动不动，爸爸的手又移到我脸上，他的手指冰凉，碰得我脸颊也发寒。
“元元，别跟爸爸赌气了。”
他的声音发颤。
“你不是一直想要那个会变形的机器人吗？爸爸现在就带你去买，我们现在就去，好不好？”
我躺在妈妈怀里，想跟爸爸说“我没有赌气”，想告诉他我好疼，可我张不开嘴，也动不了，只能眼睁睁看着他。
旁边的警察叔叔轻轻拍了拍爸爸的肩膀：
“杜先生，请您冷静一点，人已经……”
“你闭嘴！”
爸爸突然对着警察叔叔吼起来，眼睛里满是***。
“她没有死！她就是在跟我闹脾气！她以前也这样，只要我哄一哄，她就会醒的！”
他说着，突然想起什么，俯下身，轻轻吻在***额头上。
就像幼儿园戏剧节那天，他吻醒“睡美人” 妈妈那样。
可妈妈还是没醒。
爸爸的嘴唇离开妈妈额头时，眼泪“啪嗒” 一声掉在***衣服上，他跪坐在雪地里，肩膀一抽一抽的，像个找不到家的小孩。
我从来没见过爸爸这样，以前他总是很坚强，就算工作不顺利，也只会笑着摸我的头说“元元不怕，爸爸能解决”。
过了一会儿，爸爸慢慢抱起我和妈妈，他的动作很轻，好像怕碰疼我们。
周围的记者和狗仔围上来，相机“咔嚓咔嚓” 响个不停，有人在问他：
“杜先生，这是您的妻儿吗？”
“请问他们为什么会在这里？”
爸爸却像没听见一样，抱着我们一步步往车的方向走，雪地上留下一串深深的脚印。
回到家时，许阿姨正好从外面回来，她穿着漂亮的礼服，头发梳得整整齐齐，看到爸爸怀里的我和妈妈，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，手不自觉地攥紧了包带。
“瑾修，你…… 你怎么把他们带回来了？”
她的声音有点发抖。
“等下还有采访呢，媒体都在等着……”
爸爸没有理她，径直走进客厅，把我和妈妈放在沙发上。
他蹲在沙发前，伸手轻轻摸了摸我膝盖上的肿包，又摸了摸妈妈脸上的血迹，眼泪又掉了下来，滴在我的手背上，凉凉的。
许阿姨跟进来，看了看我和妈妈，又看了看爸爸，小心翼翼地说：
“瑾修，要不…… 先把他们送到别的地方去？现在媒体都在盯着您，要是被他们知道了，会影响您的事业的……”
爸爸这才抬起头，眼神冷冷地看着许阿姨，像在看一个陌生人。
“事业？”
他的声音沙哑。
“我的老婆和儿子都没了，我还要事业有什么用？”
许阿姨被爸爸的眼神吓得后退了一步，嘴唇动了动，想说什么，却没敢说。
爸爸又低下头，握着***手，小声说：
“顾惜，对不起…… 我不该不听你的话，不该相信许茹的话，不该对你和元元那么凶…… 你醒过来好不好？我以后不工作了，我天天陪着你和元元，我们一家三口，像以前那样好不好？”
他说了好多好多“对不起”，可妈妈再也不会回应他了，我也不能再扑进他怀里喊“爸爸” 了。
我躺在妈妈怀里，看着爸爸难过的样子，心里有点疼，又有点生气。
要是他早点相信我们，要是他不那么喜欢许阿姨，我们是不是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了？
小说《妈妈睡在旧花园》 第6章 试读结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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