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思存。”
温釉珍站定，温婉地喊了一声秦思存的名字。
到底是自己养大的孩子，自从七年前秦思存被送出国，再到她上个月回来，这期间温釉珍没有见过她一次。
她瘦了很多，原本圆润的脸颊微微凹陷下去，不谙世事的少女气质一去不回，现在整个人透出一股饱经风霜的沉稳感。
温釉珍心里一痛，轻轻抚过她的脸。
柔软的神情、熟悉的声音，时间仿佛什么都没有带走，温釉珍似乎还是记忆中那个温柔的母亲。
回国后的第一次见面，秦思存按捺着激动的心情地站起来，声线颤抖：“妈妈。”
又看了一眼旁边的霍靖和：“爸。”
再怎么介怀也顾及着体面，霍靖和应了一声，算是接受了她这声爸。
这又是在演哪一出？霍应瓷眼底透出凉薄，十分警觉地盯着他们。
丰富的经验告诉他，父母演出来的任何温情都不可信。他洞若观火地等着，只想知道他们最终的目的是什么。
果然，几句叙旧之后，霍靖和开始进入正题。他侧过身，从他身后走出来两个男人。
霍靖和郑重地介绍道：“思存，这是你傅叔叔。”
傅屿山挺拔的站着，身上透出一股和霍靖和相似的军人气质。
秦思存不敢直视他，只弯腰示意了一下：“傅叔叔好。”
说罢，霍靖和又介绍起旁边那个年轻人：“这是你傅叔叔的儿子，傅临秋。”
来人平静地对上她的视线，嘴边挂着浅浅的笑容。
秦思存一怔，几乎立刻就明白了他们的来意。
傅屿山和霍靖和在年轻的时候当过战友战友，后来霍靖和去了西北军区，傅屿山从军队退役，踏上仕途。
傅家根基深厚，在燕城也算是一介名流。
只不过，前几年却罕有人听过这个儿子傅临秋的名字。
傅家对外的说法是，傅临秋小时候意外走失之后一直流落在外，可实际上所有人都心知肚明，这就是傅屿山不知道和谁搞出来的私生子。
对傅临秋，霍应瓷倒没有什么具体的印象，只是知道有这么个人。
和他也没有共同好友，好像也没见他参加过什么局，平淡而无趣。
如果要秦思存嫁给这个人，他是毅然决然反对的。
温釉珍云淡风轻地说：“临秋和你年龄相仿，你们年轻人有共同话题，平时可以多交流交流，多接触一下看看。”
话音落下，傅临秋主动上前，对秦思存伸出手：“秦小姐，你好，我是傅临秋。”
“秦思存。”秦思存礼貌地回握住他的手。
“之前就听说过秦小姐的名字，果然，百闻不如一见。”听口音，傅临秋不像是在燕城长大的人。
不过说话时的声线让人听上去很舒服，也没什么不礼貌的地方。
这人长得虽然不如她身边那几位哥哥，但人看上去挺干净的，没有其他燕城公子哥身上那股浪荡油腻感。
可是，可是……
秦思存抬眸仔细看了他一眼，心里笃定这个人不会是自己喜欢的类型。
听见温釉珍似乎在给养女安排婚事，想阿谀奉承的人立马成群结队地贴了上来。
恨不得个个都来添油加醋一把，张嘴便说个不停。
“霍太太，原来这位是您家的千金，怪不得气质这么出众。”
“慈善晚宴大获成功，女儿的婚事又定下来了，霍太太这是双喜临门啊。”
“秦小姐和傅公子看上去很般配，先提前恭喜霍先生霍太太了。”
……
还是八字没一撇的事，这就恭喜上了。
霍应瓷没忍住，嗤笑了一声。
骨子里的教养告诉他要尊重长辈，平时长辈们聊天时他很少插嘴，这下却忍不住了。
“爸、妈，我看没有这个必要吧。”他不慌不忙地开口，带着一贯的散漫腔调。
“小存身边又不是没年轻人了，她跟青青不能接触么？非得找个男人。”
他开始揣着明白装糊涂，提到郁绥青名字的时候还顺便把人揽了过来。
郁绥青一僵，脑海里反复播放着他刚刚叫的那句“青青”。
傅屿山也算是看着他长大的，搬出长辈的威严来：“小瓷，你这就自私了点吧？你现在是美人在怀幸福了，怎么不多替妹妹考虑考虑。”
说完，他的目光扫过霍应瓷和郁绥青。
感情都是可以慢慢培养的。毕竟当年这对传闻中的死对头现在也没天天拿着刀互砍，看上去不是还挺恩爱的么？
他敢这么说话，必定是提前得到了霍靖和的授意。
下一秒，霍靖和果然客气地开口：“老傅，你不用理会他。是我平时疏于管教，对他太放纵了。他什么看法不重要，这里还轮不上他讲话。”
在父母的凝视下，傅临秋和秦思存已经寒暄起来，两个人你来我往地聊了几句。
于是两家父母都没再理会他，转而对着这对包办婚姻露出了满意的表情。
在这样的场合下谈论婚事，丝毫不给人置喙的余地，摆明了就是逼宫。
霍应瓷拳心攥紧，咬着牙问：“轮不上我说话，难道小存的看法就不重要了吗？”
郁绥青拉住了霍应瓷的衣袖，示意他冷静一点。
霍应瓷到嘴边的话生生咽了回去，拳头缓缓松开，掌心里全是用力时指甲掐出来的血痕。
郁绥青承认，自己不光是担心霍应瓷和父亲吵起来，也有出于私心的考虑。
如果秦思存的婚事趁早定下来，霍应瓷也能早点死了这条心。
听完霍应瓷的话，霍靖和看向秦思存，饶有趣味地问：“哦？那思存有什么看法？”
这是霍应瓷最厌烦的语气，来自上位者的高傲和轻佻，没有一点对一个独立人格的尊重。
当然，在霍靖和看来，这些尊重大概是不必要给予的。
在父亲强大的压迫感面前，即使秦思存脸上的血色早已悉数褪去，却不敢有一丝的不满。
她勉强地摇了摇头：“爸爸，我都听你的安排。”
霍应瓷在一旁，压抑着心底的怒气。
傅家的量级和郁家差得远，霍家又有什么和他们结亲的必要，更何况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私生子。
他们这么急着定下来，不过就是想找个借口把秦思存送走罢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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